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搟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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搟筋

中暑?胡言略微吃了一驚,又很快反應過來。是了,現在這個天氣,簡直比什麽七月流火還要可怕,這些脆皮師弟們在太陽底下曬了那麽久中暑很正常。

只是這中暑好像也有什麽連鎖反應似的。這邊倒了兩個,眼看著另外學院也有人開始搖搖晃晃。那邊的學生會成員如臨大敵,解散也來不及了,直接幫著把人扶到了這邊棚子底下。

遠看搖搖欲墜,近看臉色蒼白,一摸背上沒有半點汗,就這樣子,絕對是中暑的經典反應。

童俊傑也覺得自己有點臉色發白,身體不太舒服,跟著其他同學到了棚子底下,想著或許可以弄點藥來吃,用這個當借口,明天稍微能被照顧一下。只是他情況沒那麽嚴重,還能自己走得動,就稍微落後了一點,站在門口看看情況。

要是解散大家都去吃飯,現在可就沒人幫忙了。但現在可不就巧了嘛,剛剛要解散,大家都還沒走呢。周圍教官、老師都在,人手絕對是夠夠的。學工辦李主任也在棚子底下等著,看到有人進來,手起落下一瓶瓶藿香正氣水就開好了,不等被攙扶進來的學生拒絕,一整瓶直接從喉管裏面灌了進去。

那滋味,不能說難喝,也不能說臭。獨屬於正氣水的氣味從喉管順流而下,帶著強烈的存在感充斥你的味蕾,進入你身體的每個部分,摧枯拉朽般把你的防線徹底擊敗。

嘔——

被灌下去的藿香正氣水直接被吞了出來,幾個男生看著有點氣息奄奄。而學工辦李老師面色如常,又開了一排,“沒事沒事,第一次喝不慣很正常,再來一瓶,多多少少都能喝下去一點。”

不了不了。

他們幾個踉踉蹌蹌著後退,仿佛面前並不是治療中暑的良方,而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就這麽一步將他們自己脆弱的脖頸送到了進來查看情況的教官手裏。

“喲,中暑了。”教官們一個個都笑瞇瞇的,但就是稍微交換了一下位置就把這些體質脆弱的倒黴蛋們交到了各自學生會成員手上,“來來來,兩個人按一個,按牢了。藿香正氣水喝不下很簡單嘛,給你們扭兩把,身體很快就松快起來的,別害怕啊。”

他們將中指和食指彎曲如鉤狀,蘸了一點放在棚子底下的礦泉水,放到了肩膀上那突兀挺立著的斜方肌上——用力往上一扭一拽。

只聽一聲清脆的啪——肩膀上的皮膚立刻紅了,那被按著的同學拼命掙紮,試圖讓他放開自己脆弱的肩頸。

那感覺怎麽說呢,好像你的肩頸在持續二十四小時的高強度工作之後,有人用極大的力氣揪住你最為酸痛的那根筋,帶著它扭曲旋轉,你全身都掛在了這樣脆弱酸痛的那根筋上,從骨子深處湧來的那股酸疼,整個人都跟著對方動作劇烈顫動,你就如一條離開水的魚,所有命運都掛在那筋上,而你竟然動彈不得,即使再強的硬漢也根本扛不住這一擊。

那是從身體內部將你徹底瓦解的另一次元攻擊。

教官豎著兩根手指笑瞇瞇地靠近,跟哄小孩似的,“沒事沒事,不痛的,扭完就好了,效果立竿見影,我輕一點,我保證不痛。”

話音剛落,他出手如閃電,一手按住了意欲掙紮的同學,另一手快狠準地在他皮膚上揪了數下,只聽耳邊“叭叭”聲不絕於耳,那同學脖子上迅速起了一條黑紫色的長痕。

再看那被按著的同學,他竭力扭動掙紮著,但雙手被學長們鎖住,肩膀在教官手中,他那點微末力量猶如蚍蜉撼樹,只能被迫接受自己命運,原地歇斯底裏地嚎叫著,仔細一看,不知何時淚水已臉上縱橫交錯。這麽來了一趟,他身上力氣徹底沒了,只能癱在原地呼呼喘著氣。

教官還在旁邊發出惡魔的低語,“你看看,我給你抓了兩把,肩膀上黑的啊。這中暑程度還挺深的,等我給你右肩膀再抓兩把肯定就能生龍活虎了。”

那同學立刻起身,抓過李老師手裏還捏著的藿香正氣水一飲而盡,“李老師,我好了,我能夠一口氣幹三瓶。不用再扭了,真的不用,我完全沒事了。”即使依舊腹痛如絞,他卻堅強地站直了,做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挺立著,還能走上好幾步,“我真的緩過來了,再喝點藿香正氣水鞏固一下就行。”

但其他人難逃毒手,都被按在地上左右開弓,不一會兒脖子和肩膀上都是一道道黑紫色的淤痕。有一說一,這法子確實有效,而且立竿見影。但人是真的遭不住啊。

童俊傑看著裏面的慘狀,忽然感覺自己身體好了,直接往外走去,“那個,我覺得我好像不是中暑,我就是和濮初浩一樣,有點吃壞肚子,吃點腸炎寧就行,真的沒事。”

看他這往外走的模樣,好像還真的能湊合。祁鈞生怕他硬撐著,跟在後面有些操心,“童老師,你真的沒事嗎?我們軍訓還要好幾天呢,你不要硬撐。”

“我真沒事,就是有點累著了,回去休息會兒就好了。”童俊傑勉強笑笑,落在其他人眼裏,這臉色多少有點蒼白。但他們也是這個節目裏第一次合作,說起來不算熟悉,總不能硬按頭吧,只能由著他去。

他這點倔強犟到寢室就徹底破了功,回去這屁股都沒坐熱,他就熬不下去,把晚飯吃下去的全都吐了個幹凈。

這可怎麽辦?

跟著他們來的醫生在是在,但也只能給開點藿香正氣水喝喝,這中暑就那麽幾個辦法,沒轍兒。但或許因為下午在棚子邊聞多了那個味道,童俊傑這嘴死死閉著就是餵不進去一點,人這肚子都疼得縮成了一團,還嘴硬著說,“我沒事,真的沒事。就是肚子吃壞了,讓我休息一會兒,清清腸胃就好。”

說完這話,他就閉眼一聲不吭,打算死扛到底。

今個兒算是開眼了,活著的犟種。

寧弈吃完晚飯從外頭晃悠著回來,從後頭窗戶上就看見了一個倒下,其餘幾個圍在旁邊愁眉苦臉呢。

他聽了一耳朵大概知道了什麽事,中暑這事,真難受時候吃藥還真的不頂什麽用,咱們老祖宗留下的法子你得信。

寧弈幹脆去自己宿舍裏頭拿了艾草油和搟筋棒出來,換個理由倒是可以讓他們都弄一弄,今天把暑氣清一清,明天身體也能好點。他就這樣拎著一根兩頭平中間凸起的圓木棍進了他們寢室,“喲,都在呢,剛好我新買的搟筋棒到了,要不要給你們試試?”

他一下子找準了目標,看向對新奇事情最好奇的濮初浩,“要不要試試?不是都說年輕人肩頸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這根棒子在肩膀上搟了後可舒服了,好像肩膀都輕了不少。”

濮初浩果然心動了,不提還好,一提他覺得自己肩膀好像哪哪都不對勁,他湊在這根棒子面前相當好奇,“這根是拿來按摩的,就這麽一根木棒能頂什麽用?”

“你試試就知道了,坐下不?”

說來當然要來,當誰怕呢。

濮初浩直接在自己書桌面前坐下,拍拍自己肩膀,“來,我肩膀肯定沒問題,你大力點來。”

大力?果然是年輕人。

寧弈把艾草油往他脖子和肩膀上都抹了一點,再和他確定一次,“濮同學,你確定要力氣重一點?要是肩頸有點問題的人,吃不了力的。”

“來,放心大膽來。”

這就叫做死鴨子嘴硬,不到黃河心不死。

寧弈也不廢話,一手把油抹開,然後把搟筋棒上凸出部分上的兩根小槽對準了濮初浩的脖子上的筋,順著往下一刮。

只聽“嗷——”一嗓子。

濮初浩捂著自己脖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滿臉的不敢置信,“不對啊,你這棒有問題,觸感火辣辣的刺人。”

寧弈一臉無辜,“不是你說的要力氣大點兒嗎?我還沒使勁呢。而且這木頭光溜溜的,怎麽可能會刺人,是你的錯覺。”他看著瘦,力氣卻挺大,直接拽著濮初浩按回了凳子上,“行行行,我稍微少用力氣。”

接著他繼續用那根棍子順著濮初浩脖子往下輕輕刮著,剛開始是紅,沒幾下那紅就變成了黑紫。說來也奇怪,這黑紫色出現那時候,濮初浩哼哼唧唧的聲音就消失了,眉頭也松開了。寧弈不動聲色地加大了力氣,接著一點點刮到他肩膀。

剛開始肩膀是酸脹,等忍過去剛開始那幾下,那點酸脹變成了舒適,濮初浩甚至嚷著讓寧弈多用點力氣,“對對對,就要這樣,用力點,對對對,舒服。”

這前後態度變得,連童俊傑都擡頭好奇起來。剛剛不還喊痛嗎,現在就那麽舒服了?

其實搟筋還挺需要力氣的,看濮初浩打了個不錯的樣兒,寧弈直接就停手,拍拍手示意濮初浩讓開,“走吧,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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